“其实我跟前世不一样, 前世是前世, 我是我。”杜风指了指墙上的画，“你自己也应该能看的出来。”

  元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墙上的人笑容比杜风自信, 邪气, 浑身散发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。

  至于杜风, 细细一看好像缺的就是这么几分自信，而且他只有魔性, 没有邪气。

  “我还喜欢抠脚挖鼻屎，老色了, 见谁都要调戏一下, 就你这样的我都动过歪心思，喜欢我可倒霉了，除了何水至今没人能容忍我。”有时候杜风都好奇, 老爷爷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
  “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爱？”元凤背负双手, “他跟我一样, 只爱你的前世而已, 所以他能容忍你这些缺点, 我自然也可以。”

  嗯？

  杜风皱眉, “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
  说老爷爷对他不是真爱, 杜风自己都不相信，任劳任怨还能容忍他诸多缺点的老爷爷只喜欢他前世？

  好吧，是有些事情讲不通, 太巧合了忍不住就让人怀疑。

  当然就算开始只是喜欢前世，后面肯定也会因为他本人的魅力喜欢他。

  人嘛，都是要成长的，杜风有自知之明，以他开始那个状态，鬼也不会喜欢他，所以如果老爷爷认识他的前世，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。

  难怪那只海鲜会把触手缠在我脚上，原来早就认识我了。

  当时上船的人有好几百个，老爷爷谁都不缠，偏偏缠住他，杜风开始以为的缘份，原来老爷爷早就认识他的前世了。

  而且后面一心想引他走上修仙路，为此各种让他涉险，还假装一副都是为了他受伤深重的模样，把杜风感动的一塌糊涂，现在看来全都是早有预谋了。

  “你甩过他。”

  噗！

  我前世到底多牛逼，居然甩过老爷爷？

  “所以他找上这辈子的你。”

  不会吧，甩一个元凤也就罢了，前世居然还甩过老爷爷？

  “那我前世到底什么修为？”这么牛叉最少也是化神了吧？

  按照遗传来说，说不定他也能化神。

  “堪堪元婴而已。”

  杜风：“……”

  “才只到元婴？”才元婴就这么牛叉了？

  看来和修为无关，完全是人格魅力啊。

  “虽然只到元婴，但是实际上普通的化神都不是对手。”

  杜风松了一口气，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

  只有元婴期就能力战化神，那上辈子不错嘛，赚到了，修炼到这么高也就算了，居然还甩过元凤和老爷爷，人生不要太完美。

  “那我前世最后跟谁在一起了？”既然能甩了老爷爷和元凤，那他喜欢的人一定更加牛逼哄哄，外加帅气逼人。

  “你死了。”

  杜风：“……”

  “你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死了。”元凤目光如常，“这辈子也被何水领了先，但是上辈子是我先认识你的。”

  杜风瞪大了眼，“这么说来你跟何水上辈子就认识了？”

  “认识，但是我们是仇敌。”元凤毫不保留的说出来。

  杜风心里更懵逼，在元凤的小黑屋里走来走去，整理刚刚得到的信息。

  前世他很牛逼，牛逼到老爷爷和元凤为了争他大打出手，结果他两个都甩了。

  难怪元凤的恶身一出现就问他是不是见过。

  这辈子没见过，那肯定是上辈子了。

  但是这辈子看元凤的表情，并不是十分在意他，八成是上辈子被甩了，这辈子怀恨在心，想得到他然后再甩掉。

  元凤对他的仇恨恶身已经表现过了，专门挑跟杜风一模一样的人下手，剥皮给自己穿，杜风也差点中招。

  虽然斩过三尸的人已经和三尸没关系了，但是也是他曾经的想法。

  也就是说元凤曾经恨他入骨，恨不得扒他的皮，妈个鸡，想想跟他在一起就危险，还是跟老爷爷在一起好，老爷爷还为他学做饭洗衣服啥的。

  “那是以前的我，现在的我无善无恶，轻易不会杀人，也不会伤害你。”元凤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，像个不会说话的洋娃娃。

  杜风比较好奇的是，他每次说话都不用张嘴，声音自动传入耳中。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这点常识还是有的，杜风恶补过修仙指南。

  斩了三尸的人几乎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，不会哭，不会笑，为了大道放弃一切情绪和需求，成就无情大道。

  但是显然元凤失败了，但是也成功了三分之二，只差一分。

  估计就是在这一分上爱上了前世的杜风，然后一失足成千古恨，这么久也没能出来。

  “对了，你的三尸什么情况？怎么自己跑出来了？”正常人都会把三尸封印，因为那相当于自己抛弃的记忆。

  也就是说，三尸内的记忆是真实的，元凰给他讲的故事也是真的，元凤真的被剥皮过。

  等等，他不是说喜欢的人是个叫元凤的吗？后来元凤死了才改名叫元凤的？

  难道我前世叫元凤？

  不是说元凤是个不会武功，但是又天纵奇才，知晓天下武功的人？

  哎呀卧槽，怎么这么乱啊，看来还是要一个一个的问。

  “我本来把三尸封印在一块玉内，但是……”他似乎犹豫了一下，最后还是说了出来，“但是你拒绝了我，我伤心欲绝，封印松动，恶身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善身，一起联手打破了封印，从玉中逃了出来，我虽然及时发现，但是那时的我正处于正虚弱的时候，没能拦住它们，反倒让它们在外面肆意作恶。”

  人都是有情绪的，负面情绪越大，恶身就越强，元凤被杜风伤的越狠，他就越恨，他越是恨，恶身吸收的养分就越多，超过了善身，自然能压制住善身。

  元凤从前被人剥皮，对人类，乃至全世界都饱含一种恨意，三尸中恶身是最强的，斩了恶身，其他两身也好解决，但是偏偏杜风坏了事，在关键时刻勾搭上他，然后又甩了他，导致他整个人失控，恶身也强大到前所未有，甚至超过了本身，和善身一起逃了出去。

  他会换魂术，所以恶身和善身也会，一个带着他对世界的恨意，一个带着他对世界的善意，肆意搅动天下风云。

  至于杜风为什么知道是他先勾搭元凤的，看元凤这模样也知道了，斩了善身和恶身的人无善无恶，也就是说基本对外界无欲无求了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先勾搭杜风呢。

  看来这爱惹祸的毛病即使转世了也还是这么爱惹事。

  “那恶身死了吗？”其实杜风更喜欢善身，虽然只见过两面，一次是在识海内，一次是在元凤的照妖镜内，但是善身给他的感觉是活的，鲜明。

  第一次见元凤的善身时，杜风的感觉是惊艳，坐在一颗花树上，头顶是月亮，不远处是海，元凰一身锦衣，背对着他，一只腿翘起，一只腿挂在下面，银白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脑后，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细长的檀木烟杆，上面刻了精致的花纹，白玉的手握在上面，像一件艺术品。

  后来杜风问他几遍是谁，他都不鸟，干脆放了狠话，结果被元凰鄙视，瞥他的那一眼妩媚又妖，是活生生的。

  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牵线木偶，假人一样，虽然一样精致好看，却少了几分真实感。

  “善身还活着，恶身我不知道。”元凤如实回答。

  “啊？”杜风吃了一惊，“连你都不知道恶身死了没？”

  元凤摇摇头，“距离太远，我感应不到，或许已经死了，这事应该问白泽。”

  “白泽？”怎么又扯到白泽身上了？

  明明记得白泽没有出现过啊？

  “帝江被召唤前，白泽突然给了他三个锦囊，让他在危机的时候打开，如果使用得当，说不定可以杀了恶身。”

  “杀了恶身？”连老爷爷都没能杀了恶身，白泽可以？

  元凤摇摇头，“如果何水不是中了咒语，以他的实力，杀恶身易如反掌。”

  “咒语？”杜风一下子紧张起来，“什么咒语？”

  老爷爷怎么从来没说过，该不会是不想让他担心，故意瞒着他的吧？

  老爷爷这个人就是这样，真的有事就藏着掖着，没事了才会大声吆喝，博取杜风的关注。

  “不算太严重的诅咒，只是比较难解。”

  “那到底是什么诅咒？”你倒是说说关键啊！

  “一种只能和对手使用同样修为的奇特诅咒，对手是什么修为，他就必须把修为压制到什么境界。”元凤就是百晓生啊，问什么都能得到答案。

  “这样啊。”

  杜风松了一口气，刚想继续问，小黑屋内突然又传来另一个声音，“把什么都告诉他真的没关系吗？”

  这声音沙哑悠长，明显是老爷爷的。

  “怎么连我被甩的事也告诉了他。”他径自嘀咕，“这家伙本来就蹬鼻子上脸，不知好歹，你这不是让他更得意吗？”

  “还有你啊。”老爷爷话锋一转，对着杜风道，“别什么都问。”

  杜风无语，“要不是你什么都瞒着我，我会什么都问吗？”

  老爷爷一点自觉都没有，明明是他自己工作没做好，什么都不说，现在反倒怪起杜风了。

  “好好，都是我的错。”老爷爷无奈朝他招招手，“快到我身后来。”

  杜风说了这么多废话，就是为了等老爷爷来救，老爷爷属蜗牛的，这么长时间才到。

  “有些事情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，没必要让他知道。”

  杜风手上使劲，猛地掐了老爷爷一把，老爷爷不动声色，连笑容都没变。

  他在外人面前就是模范三好青年，懂礼貌，人得体，优雅大方颜还下饭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良婿。

  “我从来不对他撒谎。”元凤上前一步，“也从来不隐瞒他，他问什么我就告诉他什么，想知道什么我就帮他查什么。”

  杜风顿时得意了，“听到没，这才是正确的追人姿势。”

  “他这么听话其实就是为了攻你菊花。”老爷爷突然凑到杜风耳边说了一句。

  杜风脸一下白了，刚刚的得意样也萎了不少。

  他转头去看元凤，还是五六岁的模样，要是被这样的小正太攻了，那真的可以去死了。

  “如果你不愿意，我也可以当下面那个。”

  噗！

  好劲爆！

  元凤现在是什么修为，什么地位？日了这么的人说出去都有面子。

  要不就从了他吧？

  杜风刚有这个想法就被老爷爷白了一眼，“你休想！”

  杜风哈哈大笑。

  有人争的日子果然比没人问津的时候爽多了，不过他更像一个看戏的，把自己置身事外。

  毕竟元凤喜欢的是前世的他，跟今世的他不搭噶，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替代品，或者抱着不纯的目的想从老爷爷手里抢走。

  杜风也不是笨蛋，没这么容易就上当。

  元凤以询问的眼神看他，杜风就只是摇头，“你问我也没用，我又做不了主，你问他吧。”

  他一指老爷爷，把锅也一起甩给了老爷爷。

  老爷爷叹口气，“元凤，杜风跟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，而且你之所以无法斩却欲身，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，你放不下的不是情欲，是权欲。”

  欲望分为很多种，情欲是一种，权欲也是一种，元凤抛弃了善身和恶身，却无法抛弃欲身，这个欲不是因为喜欢某个人，而是因为放不下权利。

  有钱能使鬼推磨，有权钱也会跟着上门，有钱人还是会被上位者主宰生命，但是有权却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。

  权利是男人从古至今一直争夺的东西，圣人言，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，所以每个男人都有野心，区别在于大和小。

  有人的野心是一艘船，有人的野心是一座金山，那元凤的野心是什么呢？

  “住口！”元凤目光冷然，“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说教！”

  老爷爷失望的看着他，“权利不过是过眼云烟，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看不透。”

  他四处打量，“这里就是你接受供奉的地方？”

  元凤留在神魔宫，并不是没有好处的，清莞院位处神魔宫的下方，每一个弟子跪拜，祈祷，凝结的信仰之力都会涌入这里，提供元凤的修炼资源。

  “知道为什么你的恶身会比原身强吗？就是因为你斩三尸后却还妄想修众生之术。”

  斩三尸后无欲无求，众生之术的力量却源于众生的念头，有善也有恶，更多的是世态炎凉，元凤受了他们的影响，脑海里不断有恶的念头出现，他将这些念头不断斩断，封入随身携带的玉里，于是恶身越来越壮大，最后打破封印逃了出来。

  元凤被说破心思，面上依旧波澜不惊，似乎说的不是他一样，这里最吃惊的莫过去杜风了。

  简直卧槽了，刚说不会骗他，不会隐瞒他，转眼就被打脸了，多大的谎话啊，杜风差点就信了。

  当然他可能也没有说谎，老爷爷也没有说谎，元凤确实因为失恋导致情绪低落，再加上练了众生之术，于是让恶身逃了。

  这些个人啊，心机一个比一个重，还好老爷爷及时赶来，揭了元凤的老底。

  “那你呢？”元凤开始揭老爷爷的老底了，“你坐上那个位置，敢说自己手底下没有无妄怨魂？真的问心无愧？”

  “如果真的问心无愧，你还会给自己下限制的咒语？”

  原来老爷爷的咒语是自己下的，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？闲着没事干了？

  “你真的这么以为？”老爷爷挑眉，“我给自己下禁制，只是不希望借助外力而已，毕竟——我底牌太多了。”

  卧槽，变相的夸自己。

  那么问题来了，到底是老爷爷厉害，还是元凤更厉害？

  听元凤的意思，很久很久以前他不如老爷爷，老爷爷还曾经坐上了很牛逼的位置，有可能是妖王啊，妖圣之类的，但是元凤没有，于是就对权利特别渴望，等等，你俩真的不是在攀比？

  为毛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？

  元凤和老爷爷，似乎很久之前就是敌人，并且不停的试探，比拼，企图追上对方，尤其是元凤，后来居上，如今混的比老爷爷还好。

  “喂！”杜风嫌火不够大，站出来火上浇油，“你们两个嘴炮，有种打啊！”

  何水：“……”

  元凤：“……”

  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，反正杜风知道老爷爷没那么简单，就像他说的一样，底牌一套一套的，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，老爷爷对他还有多少隐瞒。

  老实讲今天要不是元凤爆了老爷爷很多家底，杜风对老爷爷的了解程度还跟以前一样，就只是冰山的小小一角。

  连他被下了咒语都不知道，难怪以前打架的时候老爷爷必须用上全力，原来是咒语的原因。

  杜风目前为止看过老爷爷跟月亮打，跟天脉打，跟穷奇打，还有恶身打，不管他们修为怎么样？是高还是低，老爷爷都要使出全力。

  或许不是全力，因为他有好多分身，还要压制修为，对手是金丹期以下，他就只能使出金丹期以下的实力，但是金丹期的他也能秒元婴期，所以这个咒语对于老爷爷来说基本没什么用。

  当然那是在敌人是普通人的情况下，如果敌人是元凤这种，同样的天才，虽然及不上老爷爷，但也是万中无一了，这样的情况下老爷爷的优势就很小，所以应付的很吃力。

  元凤大概也是因为这个，才敢肆无忌惮的跟老爷爷对着干吧。

  “既然话不投机，那就只能用拳头说话了。”元凤比了个请的姿势。

  老爷爷同样回了一礼。

  杜风瞧的无语。

  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装逼，有没有搞错？

  而且明明都是妖，学什么君子那套？

  杜风刚准备让开位置，让俩人尽情施展，那俩人已经离地，朝他这边冲来。

  一个拦，一个挡，两不相让，一白一蓝两道光彩冲天，如同两道带有色彩的笔画，肆意的游走在水墨画上。

  白狐元凤似乎察觉到现在的身子不适合打斗，转身间白雾升起，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从白雾中探出，挡住何水扫来的掌力。

  随后是另一只手，肩膀，身子，最后整个人从白雾中走出，露出年轻俊美的模样。

  和杜风在锁妖塔识海内见到的元凰一模一样。

  尖尖的耳朵外露，银发齐腰，末梢系着精致的铃铛，每走一步那铃铛都会响出好听的声音。

  那声音似乎不太简单，老爷爷动作迟钝起来，身形渐渐跟不上元凤，元凤一身白衣，眉眼如画，唇上抹着红妆，美的不可方物。

  刚刚还在担心要是元凤赢了，小屁孩模样怎么下手的杜风整只呆住。

  倒不是被他迷住，只是单纯的欣赏，就像平常看到好看的衣服，好看的装修，忍不住就会停下脚步驻留，仔细看一样，怀着纯洁的心。

  这话杜风都不信，他就是喜欢美好的东西。

  元凤探出手，指尖雪白雪白，他似乎想摸杜风，近在咫尺的时候四周场景猛地一变。

  从昏暗的小黑屋变成了明耀的

  乡下小村。

  知了鸣叫，绿田在野，小桥高架，流水潺潺，农家在厨房生火，院内的果树累累，不远处还有小孩子嬉闹。

  领域！

  这是老爷爷的领域，老爷爷创造的世界。

  杜风就像一个旁观者，本来离元凤很近，陡然变成了最远的那个，要眯着眼才能看清底下俩人的较量。

  元凤冷哼一声，从空中重重一落，白雾散开，地面以他为中心变化。

  皑皑白雪落下，寒气弥漫，地面结了薄薄一层冰，那冰就像水一样，倾泻而出，很快将这片天地染成了冬天。

  腊梅徐徐绽放，风轻轻的刮，吹起无数花瓣，如同下了一场白与红的雪，元凤面如冠玉，何水宛若天仙，俩人离杜风都很近，近到杜风能看清他俩脸上的绒毛。

  呵呵，这是干嘛呢？一个把我推远，一个把我拉近，玩小孩子过家家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