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聚会， 谢灵和顾臻算是互相挑明了。

  顾臻承认了当年被偷拍的事实，谢灵也直白明说了她当年在门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。

  谢灵从来没有觉得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有什么违背常理的地方， 她当年置身事外不过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。

  如今三个人都算是功成名就，各自事业有成，对苏暖和顾臻的情况心知肚明的她，自然不可能一直坐在二人之中闪闪发亮。

  谢灵趁用餐过程中去洗手间的当口，给萧士诚打了电话。

  不过9点， 萧士诚车已经停在楼下了。

  “好了， 宝宝的夜生活要正式开始了，回头见喽。”谢灵披了厚厚的外套， 临出门还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管口红， 认真地补了妆、上了色。

  苏暖简直没眼看，这一口狗粮喂到嘴里，让她混上一震，直起鸡皮疙瘩，“好了， 小姐，快走吧，你已经很美了，别让那位先生等急了。”

  互相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，谢灵这才正经和二人相互拥抱， 告别下楼去了。

  顿时又变成了二人独处的时间。

  不过经过一整个花旅的拍摄，顾臻和苏暖早就没有了当时面面相觑的那份尴尬。

  既然说了重新开始，苏暖似乎立刻进入了状态。

  谢灵刚走， 她就从老老实实坐着，变成了抱着顾臻手臂歪着、靠着。

  刚刚说到合约的期限，苏暖这时终于找到机会问顾臻自己想说的问题，“你当年和天亿的合约到底是怎么签的，能和我说说吗？”

  苏暖的脑袋靠在顾臻的肩头，若有若无的洗发水的清香从顾臻身侧飘散开来。

  她不由得向苏暖的方向侧了侧，头挨着头，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了一起。

  像是都很享受眼下的亲密，沉默良久，顾臻才开始回答苏暖刚刚的问题。

  “一年一续。”

  苏暖大惊，连忙直起身子看向顾臻，“你开玩笑的吧。”

  顾臻笑笑，拍拍她的肩膀，让她放松下来，“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。”

  一年一续，苏暖怎么想也想不通。

  怎么可能是一年一续？

  这对艺人合同来说简直太少见了。

  哪怕不看好的新人也都还会给个三年什么的，天亿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将顾臻挖走，就是为了跟她一年一续约？

  苏暖简直不敢相信。

  “其实也挺好的，比如年底不给我分红，年初我就可以挥挥手走人了。”顾臻开着玩笑，缓解气氛。

  苏暖还是觉得有些事不对劲，但是她一时猜不透想不通，她只是向顾臻的方向探了探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苏暖问得很认真。

  有啊。

  可是当年没告诉你，如今更不可能讲出来。

  顾臻只是笑笑不说话，她不够坦诚，可她也不想说谎。

  这样的反应无疑更加刺激了苏暖，“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事瞒着我喽。”

  顾臻见苏暖的声调都提高了，知道这时候不灭灭火，怕是争执起来，要不欢而散了。

  顾臻可不想破坏好不容易重新营造起来的气氛，拉着苏暖的手臂，以防她突然站起身，热血上涌。

  “你先别急着问我，你问问你自己，有没有事情瞒着我。”顾臻笑笑，将了苏暖一军。

  苏暖张了张嘴巴，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。

  她不屑于解释，当然更不屑于撒谎。

  人和人相处过程中，哪可能真的坦坦荡荡如一张白纸，她自然也是有事不想顾臻知道的。

  如果说苏暖的怒气值刚刚是一点点攀登到顶峰的话，那么此刻就被顾臻一句话ko，瞬间清零了。

  顾臻见她平静下来，不再揪着刚刚的问题不放，才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：“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吗，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，也太冲动，总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替对方考虑，但这样的自以为是也让我们错过许多年。苏暖，对不起，我确实有事瞒着你，但是既然你说想要重新开始，那么我答应你，从今天往后，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，好吗？”

  顾臻的声音是苏暖最喜欢的女性嗓音。

  她不喜欢自己甜美的声线，也不爱谢灵那般空灵，她就是喜欢顾臻用她独有的干净清冽的声音和她说话，就像眼下这样。

  这样的时刻，顾臻的话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，能够让苏暖整个人安静下来，把这一字一句深深刻在心底深处。

  顾臻握着自己的手，让苏暖有种错觉。

  那小心翼翼的模样，仿佛顾臻的手心里就是她的全世界，苏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执着和纠缠都没有意义，两个人相处何必非要剖析到灵魂最深处呢，珍惜眼下的时光，共同面对困难，才是这些年她真正学到的东西。

  苏暖伸手拥抱了顾臻。

  以前苏暖在顾臻和谢灵面前更像是个妹妹，很少主动做些亲密的身体接触，往往都是很被动的站在那里等着其他人示好。

  如今被苏暖主动抱住，还是以这样保护者的姿态，顾臻觉得这真是一种新鲜又美妙的感受。

  她边笑着，边回抱了苏暖，还半是认真，半是玩笑地问着话。

  “谢灵那家伙想开夫妻店，你呢，你合约到期之后想不想也成立个工作室？”

  这个问题苏暖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。

  谢灵约满想要离开天晟这事，苏暖是早就知道的。

  那时候苏暖也想过自己未来的规划，可是以前思来想去，就像走进了死胡同，她离开了天晟似乎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，而没有了谢灵，天晟也早就不是当年的感觉。

  其实苏暖对于合约到期后想得最多的，可能就只有一项：要不就这样彻底退出吧。

  她太累了，年轻时将这些当做事业；后来是有了感情加持，喜欢那种共同奋斗的感觉；再后来更多只是一种习惯而已，没有什么好牵挂的。

  苏暖长久的沉默，让顾臻有了猜想，“你不会之前打算约满淡出的吧。”

  苏暖把头埋在顾臻的肩头，微微点了点头，动作不大，几乎不可察觉，但因为两个人紧紧挨着，一丁点动作都能让对方感应到。

  顾臻叹口气，其实她能理解苏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，这其中说白了自己还是很大一部分原因。

  顾臻顺了顺苏暖的脊背。

  “别这么想，这样做太可惜了。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如何。”

  苏暖其实还是很好奇顾臻为什么只和天亿一年一续，但顾臻显然不想多谈这件事，苏暖也只好对这个话题保留意见。

  她心里已经开始思考顾臻的提议，但嘴上还是不够诚实。

  “才不要。”

  顾臻听她那尾音上翘的语气，就知道这其实是苏暖独有的撒娇方式。

  “哦，是吗，为什么？”

  顾臻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哄幼稚园小朋友，苏暖对此非常不满。

  她在顾臻腰上掐了一下，对方哪里最敏感，最摸不得、碰不得，大概没有人比她们彼此更了解了。

  果然顾臻被苏暖这一下惊了一跳，原本相互依偎的两个人，如今却是隔开八丈远。

  “你最爱说教，天天跟你一起工作，烦都要烦死了。”苏暖撇嘴道。

  这话其实不假，顾臻工作上真的是个很追求完美的人，不仅对自己要求高，对旁人要求也高，当年三个人还在一起时，苏暖和谢灵常常被她念到烦。

  顾臻刚要为自己认真工作，稳妥负责的态度稍稍做一下解释，可是苏暖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，继续道：“我现在已经开始为主题曲的合作而担忧了，其实仔细想一想，完全没什么可开心的嘛。”

  苏暖一边说着，还做出一副颇为不满地摊手动作，气得顾臻直想笑。

  两个人说说笑笑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快过去。

  眼看夜已经深了，两个人才磨磨蹭蹭往回走。

  苏暖黄色的小跑车太过扎眼，所以基本上除了她自己偶尔会开去天晟外，没有人肯在私下让她开出来。

  今天也不例外，所以二人自然是坐顾臻的车回去。

  苏暖嫌弃这辆大白又粗又笨，上车前很是嫌弃了一番。

  顾臻拿让她自己回家做威胁，可最后却是不敢真放她一个人在这里。

  两个人一路上你来我往打着嘴仗。

  等她们慢悠悠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把车开到家时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。

  苏暖看看时间还有些不敢置信，她们居然开得比堵车还要慢。

  苏暖一整晚，哪怕在两个人互怼的过程中，都始终带着一股欲言又止的气息。

  这时候到了家，她也是磨磨蹭蹭半天，在顾臻的车上找这儿找哪儿，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。

  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分钟，她人还在车上没下去呢。

  顾臻一见这架势，就知道苏暖想要干什么。

  这家伙啊，等她开口，估计两个人要在车上坐一夜了。

  “把你家车库打开吧。”顾臻对苏暖吩咐道。

  “干嘛？”苏暖问。

  “停车啊，不然干嘛。”顾臻有些好笑。

  “我当然知道你要停车，我是说……”苏暖话到一半，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。

  顾臻知道，她这忸怩的样子，完全是因为心事被自己看透了，有些不自在。

  “停车当然是因为，我今晚不打算走了。”顾臻斩钉截铁。